红河哈尼梯田冬日记

文/图：李静若（罗望子）

红河哈尼梯田（Honghe Hani Rice Terraces）因为符合以下标准，而被登录为世界文化遗产¹：
（iii）独一无二或至少是非常特别地代表了一种文化传统或是一种现存或已经灭绝的文明。
（v）可作为传统的人类居住地或使用地的杰出范例，代表一种（或几种）文化，尤其在不可逆转之变化的影响下变得易于损坏。

1、生动的田

这个季节（1月），梯田里尽是水，因为去年秋天收了稻谷，今年要到清明左右才会插秧，其间，地，得以休息几个月。开车绕着撒玛坝梯田环线行进，偶尔会看见有人赶着牛在路上走，是出门干活或者干完活回家的吧。牛是那种肚子很大的，壮壮的水牛，其中还有好几头白色的牛。现在回想，一路上却没有看到一个拖拉机之类的与耕作有关的机械，这不得不让人联想，这么大面积的梯田，劳动力就是人和牛了吧。可是，当我们后来有机会走进梯田，发现很多田其实是牛去不到的。为什么这么说？当你走上只有一个巴掌宽的田埂，而此时你的脚距离下面一级田地有2米时你就知道了。那么，不难看出，哈尼梯田绝大部分的劳动力就是人力了。如此壮美的地景，是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想到这里，不禁让人赞叹哈尼人意志力和体力的伟大。

哈尼梯田最高据说超过3000级

梯田里的水不深，冬天的太阳晒得水不算刺骨，下去一会儿就可以适应。脚底能触到软软的泥，细腻柔滑，踩到底周围就会有小泡泡噗噜起来，水可以到膝盖。我们下水是为了摸鱼，稻田鱼。没想到鱼有那么多，直在小腿边游，下手捞却又很容易从手边、从指缝溜走。除了鲤鱼、鲫鱼，水里不乏泥鳅、黄鳝、田鸡、青蛙等等，还有等在岸上的白鹭、半野生的鸭子，据说走在梯田边不时能发现鸭蛋。而天上，不时能看见猛禽在盘旋。一幅生动的稻田生态系统图卷就这样展现在我们眼前。

2、地里长出来的衣服

正值农闲时节，我们有幸看到了很多跟纺织相关的劳作场景。很难相信，就在离昆明4个小时车程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个社群，她们从种棉花、种板蓝根（染料）开始，纺线、排线、织布、染布、缝衣、绣花，直到完成一件衣服，全过程手工。可想，做一件衣服需要多长时间啊。见到几位穿着哈尼族传统蓝染衣服的男人，问是哪里买的，都说是自己媳妇做的衣服，语气里充满自豪感和幸福感。

不过，这几天下来，我们看到在织布、染布的都是五六十岁的女人，她们说，现在四十岁以下还会这套技术的人几乎没有了。

把棉花纺成线

排线是上织机前必须的工作。大姐50多岁，一旁30几岁的女儿光说织布太难了，自己学不会，只能给妈妈打下手。

排好的线就可以上织机了。

织好的布放到板蓝根发酵制成的染料里来染。染完晒，晒完染，多的要重复几十次。

3、哈尼蘸水

哈尼人的吃，自然离不开各种米制品，红米饭、米线、卷粉自不必说，还有城里人不常吃得到的紫糯米、米凉粉、焖锅酒（大米连着稻壳一起发酵制成的白酒），各种形式，各种花样。然而，哈尼人引以为豪的还有另一样，就是蘸水。我们在梯田边几餐饭里，顿顿有蘸水，比起占领昆明市场多年的品牌蘸料单山蘸水，哈尼蘸水可为“豪华”——鸡杂（鸡心、鸡肝、鸡胗、鸡肠）、鸡血、鸡蛋、大芫荽、小米辣、苤菜根——一做就是一大碗，我们惊呼这简直就是另一道菜，一个哈尼版的沙拉，对应著名的“凯撒沙拉”，我打算叫它“土司沙拉”。饭桌上，哈尼人把鸡肉往蘸水里蘸，腊肉往蘸水里蘸，其他蔬菜也往蘸水里蘸，我却在旁边默默的吃了好多好多蘸水。哈尼蘸水胜在天然地道食材，房前跑的鸡、梯田田埂上的香料植物、村子上面山里的野菜，好像哈尼村寨周围所有的精华食材都用这一碗蘸水表现出来，然后又用它蘸所有。

蘸水制作现场

C位的就是蘸水

4、一些其他

哈尼小朋友的头饰，长着耳朵是为了伪装成老虎，打猎时防止真老虎从身后袭击。

织机上的哈尼人。开吊车有开织机那么复杂吗？

卷粉店门口晒太阳的男人们

马路边排线的大姐，这么来来回回走了一上午，绕杆却丝毫不出错。

织布机上的脚

红米与腊肉共舞

山林、村寨和梯田如拼图一般

在撒玛坝梯田短暂停留的三天，让我对梯田和哈尼族的关系有了更深的理解。回来又回味了几天，咀嚼出来的是一种更古不变的坚定感，它源自那片土地上千年以来人与土地的互动，这些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改造。

梯田让大山泛起波纹，大山里的人们天天都在奔赴一场流动的盛宴。

后续

在尼美新村民小麻（右一)的引荐下，我们从坝美村李木匠（右二）手里购得织布机一台，并拉回了昆明。

很快，关于染织的一些共学活动会在杨林港开始。

1 红河哈尼梯田（维基百科）https://zh.wikipedia.org/wiki/红河哈尼梯田#cite_note-4 ↩